Afra

片段4

【Mr…John Smith？】D居高临下地欣赏着地上半跪的男人。强行注射的药物夺走了男人的力气，两侧吊起的双臂使他无法舒适地跪坐下去。浸水的麻绳勒进手腕细嫩的皮肉里，血迹蜿蜒而下，在苍白劲瘦的小臂上留下狰狞的痕迹。

【那不是你的名字，对不对。】

男人低垂着头，没有言语。

【Tell me John…What is your name。】

……

【Fine。】D吸了一口气，突然伸手掐住男人的下巴，强迫男人抬起头来，不出意料地看到男人睁开的眼睛，淡淡的绿色，在室内昏暗的灯光下晕出清冷的光。

【Let's forget the name thing，then tell me，who you are working for。】

D没能在男人眼里看到任何波动。

【沉默是行不通的，Johnny，我可以不计较你的名字，whatever，但对于刚刚的那个问题，我可不那么有耐性。】

D用了些力气收紧手，但男人的眼睛始终静谧如一潭死水。

【Nice try Johnny。】D松开男人的下巴，从身后桌子上的一排刑具中挑了根拇指粗的一英尺长钉，尖端抵在男人的锁骨下方缓缓转动。

长钉刺入皮肉，自锁骨下穿行，最终通过斜方肌从肩后穿透出来，红色一点一点蔓延在沾染灰尘的白衬衫上，汗水顺着男人灰白的鬓角淌下。

男人甚至眼皮都没有颤一下。

【Fuck！John！Fuck you！】D猛地将刑具抽出来甩在地上，叮叮当当带出一片鲜血，【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呢！You little bitch！】

是啊，在想些什么呢。

Reese自己也说不准，他感到身上又新添了几道伤口，粗暴地展现出施加者的愤怒。持续失血让Reese的头脑有些昏沉，或许，他正在想着，自己的死期终于到了。

为什么是终于？Reese不知道，他只觉得自己早该死去了，以任何可能的方式，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——如果没有Finch。

Oh Finch。

他们没能追查到Finch真是太好了。

这间幽暗的小屋子是哪里，是谁利用POI做了局，这些都不重要。无论是谁，无论他们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，他们注定一无所获。这样想着，Reese甚至有些愉悦起来。

或许Reese不愿承认，但事实是，他一直在找寻死亡，每一个号码，每一次任务，他借拯救的名义用近乎惨烈地方式将自己推向深渊，而这一次，他似乎终于做到了。

[那Finch怎么办呢]

Reese被脑子里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。

[你难道不是准备着死在这里吗]

那又怎样。

[可你不止于此不是吗？想想你受过的训练，想想吧，想想你逃脱过多少次，它们比现在糟多了]

可是…

[想想Finch，他给了你一个目标，把你从酒精里解脱出来，给了你一份工作。]

[想想Fusco，你不讨厌他不是吗，你让他打入HR，他犹豫过，但还是听了你的]

[想想Carter，那可是个真正正直的警探呢，想想她为你破例了多少回]

[想想Bear，它每天规矩地蹲在门口，只为了第一个扑向你]

[别傻啦！没有什么可是，你真真实实地被人爱着，被人需要着呢！]

[还不打算想点办法吗？]

[John？]

[John！]

哗啦————

【竟然昏迷了，难道是失血太多…】D将水桶扔到一边，拍拍男人湿漉漉的脸，【喂，死了没有。】

半晌，男人抬起头来，第一次回应了他。

【…Nice coat】

男人惨白着脸，头发贴在额上，声音带着长时间缺水的低哑，刚说完便剧烈咳嗦起来，似乎伤到了肺，唇上有血液混进水珠滴落，扯出条凄美的线。

【What？】D没能听清男人的话，或者说，没能听懂。

这算什么鬼，一个快死的人在夸自己的衣服？难道是什么暗语？或者…他在服务的人名叫Coat？

D感到烦躁，他让男人再说一遍，但男人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，期间还夹杂着咳嗽，他不得不低下身子凑到男人身边，将耳朵探过去以试图听到些什么。

他听到了。

【没人教过你吗…】男人的咳嗽停了下来，

【不要靠近…你的敌人…】

他听不到了。

D以为药效还在，显然他估计错了。D以为捅穿男人的肩膀就可以限制他的行动，显然他又错了。

Reese在D探头时抬腿卡住了他的脖子，直到他失去意识。

锁骨下确实有着锁骨下动脉以及臂丛神经，但Reese懂得怎样通过细微移动自己的肌肉来调整血管和神经的位置，让脆弱的它们在刑具穿过时幸免于难。

至于Reese当时为什么这样做了，谁知道呢，或许是常年出生入死的本能，也或许，他潜意识里还是想活下去。

Reese抬脚勾起地上的刑具向上一提，用手接住，没费太多力气便割断了捆绑的麻绳。至于手腕的部分，它们绑的太紧，勒的太深，Reese考虑了考虑决定暂时不做处理。

Reese轻车熟路地脱下D的外套穿在自己身上。他的衬衫已经残破不堪，大部分被血水染成了粉红色，有些地方还在渗血。好在D生的比Reese高大些，黑色的西装很好地掩盖了其下颇有些不堪入目的景象。

Nice coat。

Reese坐在D的身上，拔出D的配枪别进自己腰间，又继续翻了翻D的衣物，成功找到些无伤大雅又恰到好处的证据。Reese满意地勾勾嘴角，伸手在摆放刑具的桌子上挑选了趁手的一个，接着他起身站上桌子，撬开了通风口。

逃脱的过程一切都很顺利，时间大概是深夜，这里几乎没什么清醒的人把守，放倒几个睡眼惺忪的守卫简直太简单了。不过考虑到血液和体力的快速流逝，Reese选择尽量避免冲突，以免加剧自己糟糕的身体状况。

Reese很快逼近出口，他特意判断出最为偏僻的道路，却突然听到了脚步声。

难道是判断出错——这几乎不可能。Reese的身体紧绷起来，他给枪上了膛，紧贴墙壁，几乎能听到有人就在拐角的另一边，而且逐渐逼近。很好，能在这里安排守卫——清醒的守卫，看来他要重新评估这里的防御系统了。

Reese屏息凝神，仔细判断着脚步声——三个人，一个听上去有些矮小，而且很业余，一个基数明显大些，但估计不太高，还有一个听上去更专业，大概率是个女人…等等…这有些不对劲…

脚步越来越近，逐渐传出些压低的声音。

【对不起但是，请问这样是上膛了吗？】

【是的是的我的天，我强烈建议他去车里等着，我难道没提过这个建议吗？】

【安静一点好吗先生们？你们确实知道咱们正身处哪里吧！】

【对不起…um…是这样扣动扳机吗？】

【是的但请不要现在扣下去！】

【眼睛先生的脑袋里真的装满了眼镜吧！】

【可求求你闭上嘴吧！】

【我觉得我可以帮上忙，我只是太担心他了，而且咱们人手不够…】

【明白我们都担心他——】

【但你这样不会使人手更不够吗？】

【Gosh…can you just…shut up…】

【那个…还有人记得计划的事儿吗？】

【当然，就像我们说好的——】

【什么咱们确实有个计划吗？】

【…】

【…？】

【…】

【说真的我觉得我们逊爆了…】

【别这样，我们可以的，我已经要搞懂这把枪了：）】

【Oh！那可真是谢天谢地！】

【…Shut up…】

Reese隐匿在阴影里，放下了枪。

他缓慢地呼出一口气，无奈摇头，却不自觉勾起嘴角，露出一个安心的笑。